（2021级 生态学 沈牧琦） 

作为一名生态学专业的大一新生，我对专业道路虽有热情但知识经验无几，在本科生导师制的鼓励下我选择了韩博平教授作为我的导师，希望能早早接触专业，进一步学习，并了解生态建设。导师如何带我“修行”呢？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
2021年12月4日午后，天朗气清，韩老师带着我和钰涵——另一位也自荐其门下的同学，从岑村段一路往华南植物园方向，沿车陂涌一路向北，开启了一段河涌之约，与车陂涌来了一场关于溪流生态健康恢复的交谈。

    出发前，我做了点功课，根据网上搜索得到的数据：截至2020年，广州黑臭水体数量居全国第二，河涌昔日健康状况令人咋舌。为此，广州人不断努力治理，其中，车陂涌便是一个脱去脏衣，着上干净新装的成功案例。此次，我们就是要来车陂涌亲眼看看，实际了解生态恢复中的河涌。

河道边树立的河长制标识牌很醒目，上面简要概括了车陂涌河流的情况，一路可见的公示牌上留有监督单位和电话，顺着这些指引，我们开始了这次河道旅程！初见车陂涌，但见河岸毛竹茂盛、结伴固土，河岸远近，植物繁茂、种类多样，一派郁郁青青。如此岸芷汀兰，水流清澈，“黑臭”无踪。如此，河涌治理已然完全成功了吗？一路走去，老师让我们仔细看。

显然生态治理不可能如此简单，修复后的车陂涌确实重现靓色，但也能发现尚有些潜藏在美景之下的遗憾：有时水清是“假象”，其清是因水在流动，在水流平缓段方显浑浊本色；有些河段仍有不时冒出的微弱臭味偷袭我们的鼻子，说明彻底截污也还是个问题；部分河道两岸的植物有明显人为砍割的痕迹（或是因美化或是因方便行走的目的，但突然出现在河道上，总让人总觉得有些突兀）。河道其中一段甚至还出现了人工瀑布，着实让我们有点儿震惊。“瀑布”吸引了许多钓鱼和观景的人们，也令我们驻足。我和钰涵走上小桥，俯视滔滔水流飞溅，亲身感受这人工的水景的壮丽。但听老师说，为了形成水流落差景观，建造者将河段上游的石头移走，其实改变了河涌的自然形态，在岸边铺设水管，通过循环抽水维持瀑布景观，其实也很耗能之后，这个美景在我心中不复原有的秀色，甚至觉得这景观成了河流的一截伤痕，砍割河岸植被、清除溪流自然飘石、耗能造景，这些多少都损坏了河流自然的状态，人工景观虽好，还须慎造，维持河流自然生态更有价值。

 可是，望着这飞瀑，我也不禁思考：进行生态修复的过程中，要如何平衡对自然的保护和对人们的精神享受的保障？就像这个“瀑布”，许多仅以美观为目标的人工造景不可避免地会改变河道本来的状态，但是这次与“瀑布”的短暂邂逅，又让我真实感受到了这些人工景观给人们带来的愉悦，是否能采取更积极的措施，来避免对河流自然生态的干扰呢？据我们一路的体会，每当见到河涌上有飞鸟展翼，植被郁郁葱葱，内心的喜悦激动不亚于见到任何一个人工景观，或许，当我了解了更多、懂得更多，便可以找到一些更合适的办法来贴近自然，我也坚信，如果真的能够让河涌生态恢复到良好，在此建立一条生态小道，能够带给人们的美好体验更胜于人工景观。

一路上，当我们学着以生态人的目光观察车陂涌，映入眼内的除了景色之外，又添加了许多新内容。老师说，河涌生态修复程度可以通过水底植物数量和种类进行初步判断，我们便在这一路上仔细观察了河底，初见水底满满黄沙，到后来发现藻类带来绿意，我们喜悦地以此推测水质趋向好转，只可惜没看到大型沉水植物，看来生态恢复路漫漫，河涌康复还需继续加油。在对植物的观察体悟之外，我们还学习了如何从动物角度对河涌的生态状况进行评价。继续往北，河滩上渐渐出现了除人以外的动物足迹，先是孤零零一爪印，到之后更是出现了较大面积的不同种动物的脚印，再到靠近华农社区的河段，我们已经可以看见河床上的岩石有鸟类的粪便，逐渐接近自然动物世界的感觉让我们心生期待，从只见到鸟爪印，再听到鸟鸣声，愈发希望能更进一步，终于看见了——河中出现了一只飞鸟！它合翼隐匿沚中，我们举着手机不断等待着，以期捕捉它的身影，终于在它展翅起飞时抓拍到一道白羽，那种喜悦，只有亲眼见到了才能感受到，行人、清波、绿树、飞鸟，“人在画中游”便是如此吧！再从生物多样性方面观察河涌，河水中有鱼儿翻起涟漪，但若仔细看去，却发现几乎尽是罗非鱼，根据对岸边钓鱼者的询问，得知河涌里还有清道夫，这两种鱼都是外来种或入侵物种，河段里其他种类的鱼也较少，看来现在的车陂涌还缺少些“鱼民”。

谈到动物，一定不能绕过一种特别的动物——人类。作为自然的一部分，人类对溪流有着迷一般的热情，沿途见到最多的物种应该就是我们自己了，一路走来，在车陂涌沿岸遇到了上百个钓鱼的人，男女老少皆有，无论在清澈抑或是浑浊的河段都有他们的身影。我们踩着钓鱼人踩出的土路下坡真正走到水边，跟着老师与钓鱼者们交谈，了解到虽也有人钓鱼捞螺成果皆丰，但大部分人都所获无几，想来与河涌中物种单一也有很大关系。不过无论收获如何，都挡不住钓鱼者的热情，有一位甚至还高卷起裤腿，蹚水走到河中小滩垂纶，我们站在对岸笑问他钓鱼的“战况”如何，那场景就像古曲里渔樵的行歌互答重现于百年后的山水间，有些浪漫。河边天光水色，我们也心情舒畅，老师感慨“人类对自然河流的亲近与生俱来，已写入基因中”，看着溪流和两岸的植被，不能忘记自己也来自山川。行程接近尾声，不经意间，我们顺着河流走进了农科院和华南农大的田地，见到了菜畦，躬耕的人们，连路边上也能开出窄窄一陇，不禁想起网上戏言：中国人最大的种族天赋就是种菜，即使遨游太空想的也还是月球能不能种菜呀，眼前这一派所见看来确实如此。耕作便离不开水，我们的生活和水关系如此紧密，更让我意识到河流的保护与被污染的河流治理修复至关重要。

一路走来，我们也在观察中发现了规律，越往北段走，河涌生态状况越好，如此喜人的变化，背后可能的原因是什么呢？根据地图上的标识，河涌往北，先后经过华南植物园、火炉山森林公园，在它北方，还有庞大的天鹿湖森林公园，这些河涌的好邻居，不断为河涌的恢复出力；此外，北段的人类建筑与活动也不同于河涌南段的，少了些高楼大厦，多了些农田果园，由此在心里形成了一点想法：自然的草木山川互相联系，车陂涌的修复可以借助它旁边的森林系统，那么其他生态恢复是不是也可以通过其自然地理优势来辅助？

同以往的纸上谈兵不同，这次，在老师引领下亲眼见到了车陂涌的巨大改变，让我坚定了对生态恢复的信心，而人类活动对自然的影响之重，我也在这趟河涌之行中体会到了，更明白人们的参与对生态修复至关重要。换上新颜的车陂涌真实的地流淌在我眼前。无论曾经的它多么千疮百孔，现在，我站在它面前，感受到它在一步步恢复中展现出的静默而强大的生机，如此迷人，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帮它挣脱所有枷锁，而它也回应我们，是可以做到的！

这段午后河涌之旅，我们从见闻中感受其治理成效，点滴里观察其存在的问题，以步丈量中对广州河涌生态修复状况有了更实际的了解。最后我们在落日星幕下踏上返程，心满意足，结束了本次车陂涌中游档口段的探访。

车陂涌的变化虽已足以令人振奋，但是想要进一步更加彻底地修复，仍还有一段路要走，这次徒步探访之后，我又继续在网上搜索到更多的信息，得知了车陂涌有巡河护河活动，发动民间志愿者参与，并且也在微信公众号“广州智慧河长”中看到了公布的河湖信息和建议栏，看到了大家对河涌治理的努力和决心，这无形中让我对专业学习有了一种使命感，希望之后我能用所学为完善河涌修复出力。

注：车陂涌位于广州市天河区境内，是天河区内最长的一条河涌。起点为天河龙洞水库，向南汇入珠江前航道，干流长度约为18.4km。流域面积80平方公里。